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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里新冠病毒是怎样传播的?一个真实的院感案例
类别:医院案例 发布时间:2024-10-25 浏览: [返回]

  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(NHS)数据显示,英格兰地区多家医院近20%患者,在住院治疗其他疾病时,感染新冠病毒。

  日本大阪有3家医院,从未接诊新冠肺炎患者,却出现聚集性感染。截至4月20日,累计确诊患者66人。其感染和传播途径不明。

  而在南非夸祖鲁·纳塔尔省,私立医疗集团Netcare旗下的圣奥古斯汀医院于2月初,即开展全员防院感培训。急诊科增设红外线体温检测仪和分诊隔离区。对每位患者,都要问询有无发烧、疫区旅行史等。

  但就在3月9日后的8周内,该院成为夸祖鲁·纳塔尔省的重要感染群:共确诊新冠肺炎119例,分布在多个病区及护理中心、肾脏透析中心等。其中,医院工作人员感染达80例,占员工总数的5%。

  一时间,医院内人心惶惶。管理层、临床医护都想不明白:我们已经及早采取行动,为何疫情仍不受控。到底哪里出了错?

  直到南非夸祖鲁·纳塔尔大学针对该院集中感染事件,出具37页调研报告,答案才被揭晓。

  “这是疫情全球大流行至今,关于院内感染和传播的最详尽分析。”美国时间5月25日,《科学》杂志发文称,该报告如侦探小说般剥丝抽茧,将新冠病毒在院内传播的关键环节推到台前:医护、医技等院内工作人员,以及沾染病毒的医疗设备。

  圣奥古斯汀医院有护士和各类工作人员,近2000人。其中包括两名专职院感防控人员。

  2月7日,该院完成新冠病毒院感防控评估,得分91(满分100)。分析显示,医院存在防控漏洞,包括缺少基于证据的反应机制和实施方案,防护服等防控设备储备不足,临床医护防控管理和监管原则有疏漏等。评估完成后,医院称已在第一时间完成整改。

  整个2月,Netcare集团都在进行覆盖全员的院感防控培训。培训记录显示,到3月19日,圣奥古斯汀医院80%的护士和非医疗工作人员“院感防控合格”。但在医生方面,缺少培训记录。受训人数和结果未知。

  3月6日,南非确诊首例新冠肺炎。同日,圣奥古斯汀医院在门急诊入口处,增设红外线日,院内所有可重复使用医疗设备的消毒、清洁评分显示:均为100%。而此时,夸祖鲁·纳塔尔省感染数据不过寥寥。

  “但在那时,病毒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院内传播开。”报告第一作者、南非夸祖鲁·纳塔尔大学传染病学专家Richard Lessells称。

  3月22日,在圣奥古斯汀医院综合重症监护中心,一名81岁老妇被诊断为重症肺炎。

  3月16日,老人好转出院。但22日,她因高烧、呼吸困难等问题,再度入院。这一次的胸部X光检查显示,其肺部出现磨玻璃影。

  诊疗团队有些吃不准,致电南非国家传染病研究所:“病史显示,老人没有疫区旅行史,没有接触过确诊患者。要不要做新冠病毒核酸筛查?”

  得到“不用筛查”的答案后,诊疗团队仍有疑虑。最终,他们决定进行咽拭子采样,送往当地实验室。

  3月25日,检测结果出炉:新冠病毒核酸阳性。老人随即被转入新冠肺炎重症监护室。

  这只是开始。截至4月4日,圣奥古斯汀医院陆续爆出13名住院患者感染,其中3人死亡。这些患者分布在5个病区,包括神经病区、手术监护室、综合一病区、一区手术室等。但彼此间鲜有接触。

  同日,在南非新冠病毒部长级咨询委员会主席Salim Abdool Karim的提议和督促下,多名传染病学家和临床医生组团,启动针对该院聚集性感染的专项调查。

  截至当地时间4月6日,圣奥古斯汀医院感染人数增至66人。48人为医院工作人员,分布在护理中心、肾脏透析中心等。图为3月9日-4月6日的院内传播链。/University of Kwazulu-Natal

  “4月4日进驻医院后,我们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确认1号病人和感染源。”Richard Lessells解释。调查小组翻阅医院病历后发现,上文81岁老者并非该院“1号病人”。就在她3月9日入院当天,医院急诊科还曾接诊过一对夫妻。两人有欧洲疫区国旅行史,于日前出现发烧等症状。

  A医生身穿防护服,完成问诊、体格检查和咽拭子采样。护士取走样本。放射科技师为其行胸部X光检查。另有1名护士进入房间,出示缴费单据。

  晚上21时左右,这对夫妻被转入定点医院。丈夫很快被确诊为新冠肺炎。妻子于3月12日,得到确诊。

  而前文所述的81岁老者,于9日下午19:32,经救护车送抵医院。初步诊断为疑似卒中。

  急救人员将其安置在复苏室病床上。床位正对着分诊隔离区的门。给其进行检查的也是A医生。随后,护士将其送往放射科,进行头部CT扫描。

  3月13日,老妇被转入综合一病区。这天的病历记录显示,体温38.9℃,没有呼吸道症状。

  图片来源于University of Kwazulu-Natal“我们找到了新冠病毒最初的传播途径:分诊隔离区和急诊室主体,存在共用空间——其他疾病患者和新冠病毒感染者近距离、长时间接触——由同一位医生接诊——其他疾病患者被感染,入院后再感染他人。”Richard Lessells如是说。

  进一步佐证这条传播链的,是3月17日,该院心血管重症监护中心有1名62岁护士,出现咳嗽、嗓子痛等症状。次日,她去家庭医生处就诊。经核酸检测,被确诊为新冠病毒感染。病史调查显示,这名护士在3月12日-13日两晚,是前文所述81岁老者的主管护士。

  “多数人感染新冠病毒后,于1-3天出现症状。由此可以认为,该名护士和老妇之间存在交叉感染关系。”调查小组称。

  此外,综合一病区有5名新冠肺炎患者的感染时间,和81岁老者的住院时间,存在时间线岁的女性患者,曾和老妇同住一室;4名男性患者,其病房和老妇病房在同侧走道上。

  4月3、4日,医院对全部住院患者进行系统检查。神经病区另两名患者被确诊感染。

  “神经病区3名感染者的病房相距甚远,不存在气溶胶传播。我们评估认为,真正让病毒流动起来的,应该是医院工作人员。他们将新冠病毒,从一间病房带入另一间,从一个部门传播到另一个。但很多情况下,他们自身并未感染,或感染后没有症状。”研究人员称。事实上,3月23日交班时,神经病区一名专科护士曾自述,有流感样症状。她于当日白天照护46岁女患者。“我记得患者一直在咳嗽。但我有戴防护口罩。”该名护士称。

  3月27日、28日,这名护士出现发烧、咳嗽、嗓子痛等不适。但仍坚持工作。也是在这两天,她主管的两名患者,恰恰此后被诊断感染者。

  调查显示,将全院119例感染病例串联起来的,是医院工作人员。截至5月12日,医院有1711名员工,至少接受过1次核酸检测。在最终被确诊的80人中,78%是护士或护理院学生。调查小组对全院感染病例进行病毒基因组分析,发现其指向单一来源:即所有人是交叉感染所致。

  而最危险的“传播工具”,是医院工作人员的双手,和那些共享的医疗用品,如温度计、血压袖带和听诊器等。

  “但令人吃惊的是,在新冠肺炎定点手术室和重症监护室,没有工作人员感染。这里本该是医院感染最严重、传播风险最大的地方。”调查小组称。

  Richard Lessells在报告中分析,医院曾多次错过遏制疫情的良机。

  比如,当81岁老者出现发热症状时,医院应第一时间将其隔离起来。再比如,3月18日首名护士被确诊后,医院应立刻展开调查,以尽早切断院内传播链。

  “我们没有理由说,新冠病毒院内感染绝不会再发。要降低这种风险,我们需要加强院内感染的防控体系和措施。要让每一名院内工作人员都明白,防院感是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。早期发现、诊断和隔离疑似患者或感染者,是切断传播途径的重要一环。”Richard Lessells称。

  比利时布鲁日AZ Sint-Jan AV医院内科专家Jens Van Preat曾撰写过多篇关于医院新冠肺炎防控指南。他表示,新冠病毒时代已经到来。全球医院都该看看这份“南非报告”,认真思考其提出的院感防控建议。

  包括,每个医疗机构,不论大小,都应设立“传染病隔离区”,管理疑似感染者或确诊患者。

  根据暴露风险,将医院分为“绿色”“黄色”和“红色”区域,限制员工在这些区域间的流动。

  所有医疗设备在接触过患者后,必须进行常规消毒。定期对医院进行全面的终末消毒。

  美国哈佛医学院传染病学专家Michael Klompas称:“这是一份了不起的报告。它证明,缺乏适当的院感控制措施,病毒就会在医疗机构内肆意妄为。一旦暴发聚集性感染,医护、患者、访客都难逃病毒威胁。”